亲亲冤家聚了头散文
日历翻回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冬天的晚上……
桂兰蜷缩在蔗棚里,心里直后悔,后悔不该来这里守蔗,还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。唉,有什么办法?肩挑担子颈勃子下面转肩,有办法就不会冷扁担刮喉咙头了!傍晚边,东屋那“冤家”不是讨好地要自己来这里守蔗?谁让你秤钩子勾屋基——秤墙(逞强)来呢?一个寡妇人家,寒冬瞎夜睡在外头,这苦楚啊,就跟跌掉门牙吞进肚一样难言声呐……
十年前,桂兰觉着自己长大了,就像长出七八片叶子的秧苗要插到大田里抽穗结谷那样,该嫁给男人做老婆、给家公家婆生孙女孙崽了。不料,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她出嫁拜堂时,却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二公一婆拜了天地……新郎倌是一对苦命的叔伯兄弟,大的叫天牛,小的叫地虎,他们兄弟俩拼尽了全身的解数,凑齐了五百块钱,才共娶了这个老婆。先进洞房的地虎并没有怎么样她。次日,桂兰履行了跟天牛睡觉的义务。此后,便不分手了,两年光景生下一男一女,小日子过得虽苦但平安无事。不幸的是,婚后三年,天牛就发痨病死去了。而相配了却又未婚的“老公”地虎出外“流浪”了几年,一直到前年才回来。
这个“死冤家”!桂兰想起这些,不禁又叹了一口气。洞房夜地虎不近他的身子,据说是为了报天牛的恩。这是天牛亲口说的,他哥俩为了凑齐买老婆的钱,有一回上山砍柴,地虎实在累坏了,天牛就转回来帮他挑。一不小心踩到一个霉树蔸,连人带柴摔下山,命大没死,脸上却留了个疤。所以地虎常负疚在心,存心让天牛……桂兰坐在守蔗棚里,心里越想越乱。眼下,日子不是过得蛮富庶么?伢子们都长大了,一切顺心,为什么渐渐的`就有点儿不满足了呢?东屋那“冤家”这几年承包鱼塘赚大钱,存在银行就舍不得花。四十出头的人了,就跟皇帝身边的公公一样,好几处媒约都被他拒绝了。他这何苦呢?唉,“冤家”呀“冤家”,你只晓得暗中帮嫂嫂忙活地里的功夫,这,又能顶多大的用呢?
这时地虎走过来了:“一断黑,我就蹲在这里了。我想,一个妇娘子是不便来野外守夜的,想替你看着。见你来了,本想回去,但转念又想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过夜恐有不测,就在暗中陪护着……唉,天气实在太冷,想讨你的火笼暖暖手……”他使劲搓着双手,身子直打抖。桂兰从被窝里提出火笼递给了他。透过火笼里微弱的火光,她看见他的嘴唇冻的发紫,胡须上结着一层薄霜,但两只眼睛仍然很有神。“给你暖暖后快回去吧,这里冷,再说,你在这,被外人撞见了是要丢人现眼的 ……”她低垂下眼皮,轻声说。
“这么晚了,是没有人来的。嫂子,我……唉,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,我实在对不起你,一开头就让你洞房花烛夜白守空房……这么冷的天,你还是回去屋里睡吧,要带好细伢子来哦,再说外面守蔗值夜理应是我们男人的事情。”地虎头也不敢抬,好象怕的不得了似的。
“那……那就难为你了,你……坐吧。”桂兰呐呐的说。这时,雨停了,雪住了,北风却仍然在吹。久经磨难的两颗心呵……“你知道,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你开心转化,我们重新过日子吧!”沉默了半天的地虎突然直愣愣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桂兰的心乱跳起来,惶惶乱乱的不知说什么好了。许久许久,突然从贴紧心窝的内衣口袋里搜出了一枚金黄色的铜钱,羞赧的塞给了他。这是十年前那个夜晚,她给他而他没有接受的“换心”物。……地虎接过铜钱,双手将铜钱捧在胸前良久良久过后又捧在鼻子前深情的嗅着嗅着,突然他将铜钱放进贴胸内衣口袋里,然后张开双手一把抱着桂兰。地虎抱着桂兰就像做黄元米粿样用隐劲揉啊揉啊揉……桂兰感觉骨头都要酥碎了,她没有拒绝,任凭他把自己箍在怀里……唉,唉,这对亲亲的冤家终于聚了头啦。